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龍宇環(huán):母親

來  源:重慶作家網(wǎng)    作  者:本站    日  期:2025年3月11日     

不經意間,冬輕輕地來了,如一片葉、一抹風、一朵云,寧靜而悠然,周末與同伴行走在重慶璧山區(qū)七塘、八塘,沿著田野步行。

冬,是一季寧靜的詩篇,是大地靜默的時刻,是簡約的水墨畫。不經意間看到一片結滿橘子的柑橘樹。一位老農婦,臉上堆滿笑容喊道:“小伙子們,下來你們摘幾個嘗一嘗!

慈祥、善良、溫暖,如同我的母親……

在我的記憶里,童年時候的初冬,是一年中母親最忙碌、最辛苦的時候。哥哥從縣城買了煤,雇了車,給家里送來。卸在街道入口處,我用小推車推進院子里。煤塊烏黑,閃著光澤,那是一塊塊凝固的火焰,將在爐灶里綻放。

母親看著煤,笑著說,這個冬天不怕冷了。咱再不用燒煤餅了。

母親的一句話,把時光拉回到很多年以前。

父親在衛(wèi)生院工作,工資又不高,家里的兄弟子女又多,在那個年代可以說冬天取暖是家里最大的問題。為了節(jié)省開支,讓一家人過上一個有溫暖的冬天,母親便去撿煤炭。

我家附近有個煤窯,運煤的車從街上經過時,會灑落一些煤炭。母親就等在路邊,等運煤車走后,便仔細的掃起地上掉落的細碎的煤。

有時我和哥哥也會去撿煤。三人守在路邊,一人一把笤帚,一只锨。綠皮卡車轟隆隆,從遠處駛來,如負重的甲殼蟲,行進在坑坑洼洼的路上。運氣不好時,有的司機開得穩(wěn)當,后車廂里的煤一點也灑不出來。運氣好時,有的司機開得急躁,簌簌地落下一些煤。

印象中有一位司機,樣子忘記了,只記得戴著一頂好看的鴨舌帽。經過我們時,他搖下車窗,笑著向我們擺手。我和哥哥也笑著向他擺擺手。他好像故意把車開到坑洼處,很多碎煤掉落下來。車駛出很遠了,我和哥哥還在向他揮手。他大概能從后視鏡里看到吧。

積攢起來的碎煤,母親用小推車,走三四里地運回家。母親在后推車,我和哥哥在拉車,不覺得累。

我家后院有一塊空地,很平整。

母親就將運回來的碎煤倒在空地上,要做煤餅。碎煤里本來就摻雜著一些土,但母親還要再摻入一些黃土,攪拌后,從中間挖個坑,灌水,等洇得差不多了,就開始攪拌。再一锨一锨攤開,平整地鋪在地上。用鐮刀,一道一道橫著劃開,再豎著劃,大小均勻,然后就等著晾曬風干了。

兩三天后,母親將煤餅一塊塊收起來,摞在家里的房后角落邊。

冬夜,一家人圍爐而坐。鍋里咕嘟嘟燉著的通常是白菜粉條,或者是白菜豆腐。我們吃飯,父母喝酒,喝的是從鄉(xiāng)供銷社打來的紅苕酒。

外面寒風呼嘯,屋內溫暖如春……

煤油實行計劃供應,每人每月半斤。為了節(jié)省煤油,家里多一點備貨。為了節(jié)約電,母親點的是煤油燈。很多人家晚上點的是菜油燈。就是往一只粗瓷茶盞里倒點菜油,一根棉線半根浸入里面,半根擱在碗沿上,在棉線頭上點火,火似一粒稻谷,勉強照亮鍋蓋大一塊面積。

吃過晚飯后,母親就拿著毛衣針和拆下的舊毛線給一家子織毛衣。新年里穿的毛衣都要靠母親雙手再織出來。母親就是靠著煤油燈這一點亮光給一家人織毛衣。母親眼睛很好,雖然在昏黃的油燈下,她打毛衣比較利索。

半夜我起床小便,房間里仍有“沙沙”的聲音,母親還在一針一線穿梭織。只見房間褐色的墻壁上,母親瘦小的影子慢慢前后仰,再往前快速地俯身而下。影子的動作就這樣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。當時我雖人還小,但看著這段“影像”,聽著針在袖口間發(fā)出的低沉的“沙沙”聲,我的兩眼開始模糊起來。大巴山的冬天比較冷,但我們一家人不怕,因為我們穿著用母親織出的布做的厚厚的毛衣、毛褲,溫暖了我整個冬天……

母親走的時候,我雙手握住母親的手,她的手是溫和的,很綿軟;她的臉頰上,一滴淚水慢慢地往下流,我用手給母親擦拭著眼淚,一邊輕聲地叫:媽,媽……咱回家,媽、媽……母親沒有回答……

冬天的美,簡約而素雅,在一陣陣寒風,悄然無聲地藏守著純潔、寧靜、典雅。

回想起童年時的畫面,那時候滿當街的跟小伙伴各種跑啊!到吃飯點了,各家的媽都出來喊自己孩子回去吃飯去,小時候真好啊,除了老家沒有人會給你這種寧靜的感覺。

回到家我寫下了一篇關于母親的散文,其實母親一直住在我的散文里。在夜深人靜時,我輕輕一喚,母親就從我寫的散文里走了出來……